藏青

前情章：应以情心照君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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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朝朝暮暮，朝朝暮暮......”澹台烬对着窗边的乌鸦招了招手。

那乌鸦扑腾着翅膀，落到他身边来，“自与他成婚以来，我已经许久未见他了，我可曾做错了什么？”

那乌鸦偏偏脑袋，发出哇哇吵人声响。

领了差使负责服侍澹台烬的丫鬟下人见状不由脸色铁青，又躲远了一些。

又来了，又来了，府内神神道道的主子又开始跟乌鸦说话了。

这乌鸦在盛王朝昭示着不详，乌鸦盘亘之地乃是大凶之兆。

他们六殿下那么好的人，怎么就跟景国质子这么个阴森的怪物成婚了呢！

澹台烬并不在意那些下人私下窃窃，他自小受人非议到大，其中真真假假，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。

离开王宫之后，澹台烬处境与过往有如天地之别，再无人在衣食用度上有所苛待，亦没有诸如武宁王之流的纨绔世家子欺负他，他本该偏安一隅，学会知足，可不知道为什么，面对着与他分房而居，每日只能匆匆打个照面的萧凛，澹台烬又觉得不足。

不能这样。

这般疏冷的关系，甚至比不上在皇宫时候，长此以往，总有一天他会被萧凛抛弃的。

“我看其他大户人家，老爷与夫人也不常常见面，没什么稀奇的。”那乌鸦哇哇叫唤着，告知澹台烬自己所探知的一切。

澹台烬手指在阳光里捞了捞，面朝着晴空朗日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
“总有关系好的夫妻，我想学一学。”

乌鸦很是尽职尽责，扑腾着翅膀飞走，没两个时辰便带回了消息。

于是这一日，萧凛在外忙完公务回府时，叫澹台烬迎面拦住，“萧凛，今日可否一起用膳？”

澹台烬问得小心翼翼。

斜阳余辉在澹台烬单薄的身影上披了一层暖融融的橘色，却掩不掉俊美男人面上的苍白，看得萧凛心底一软。

他待澹台烬，确实太过轻忽。

自成婚以来，他始终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曾经的朋友，甚至没跟澹台烬好好吃过一顿饭。

“好。”

听见萧凛同意，澹台烬瞬间勾起唇角，连眼睛都愉悦地笑开。

澹台烬拉着萧凛一路入席，又亲手将银筷塞在他手中，“今日饭菜都是我亲手做的，你来尝尝可还合胃口。”

萧凛眉头微皱，脑海中近乎本能地想起在皇宫时他偶尔几次探望澹台烬，正赶上用膳时间，桌上搁着的只有些陈旧的菜叶和发黄脏污的馒头。

他也曾与宫中膳房总管吩咐过几句，可一段时间过后，澹台烬的处境总会恢复原样。也不知道自己外出修习的这段时间，澹台烬又吃了多少苦头。

萧凛抓住澹台烬被烫红未消的指尖，“可是府中厨子不得用，不听你使唤？”

“你亦是王府的主人，若府中有人轻待你，只管惩处便是。”

萧凛停顿一瞬，又补道，“我这便吩咐管家新换一批下人进府。”

不对。

这与乌鸦说的不一样。

澹台烬微微偏头，瞪一眼落在窗边枝头的乌鸦。

初战未捷，澹台烬并未放弃。

兴许只是此法放在萧凛身上并不合适。

其后的几日，澹台烬试过在萧凛处理公文的时候伺立身边替萧凛研墨沏茶。

萧凛十分不习惯，数次分神看他，虽未出言将他赶出书房，澹台烬亦能感觉出萧凛的不自在。

如此，这个法子便也自动作废。

澹台烬只好命乌鸦去寻新的法子。

那乌鸦扑腾着翅膀回来，“我这次瞧的寻常人家，见有人为心爱之人缝制衣裳香囊，那公子收到之后可高兴了，眉开眼笑，说了许多蜜语甜言。”

于是第三日澹台烬紧闭大门，在屋中缝起了香囊。

一整日都没见到澹台烬的萧凛有些心神不宁。

澹台烬小心翼翼地讨好他，更让萧凛自责自己之前的怠慢，兼之前两日澹台烬主动来寻他，他也未足够重视，心底愧疚之情更盛，傍晚时没忍住主动寻去敲了澹台烬的屋门。

却没想到大门打开，澹台烬并未伤怀失意，而是笑吟吟地塞在他手里一只香囊。

能看出是第一回做的，针脚初时稀疏后面细密，绣线前半部分乱作一团，后半部分倒能瞧出是两朵盛放的山茶花。

“第一次做，丑了一些，你若不喜欢，我再重做一个。”

萧凛拉住想要折身回桌边的澹台烬，“你不必如此。”

澹台烬步子顿住，不解地看向萧凛。

“你不必小心翼翼地讨好我，不必做饭，侍奉，缝纫，你我既已成婚，我自会护你，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你。”

......

？

虽也得到了萧凛的关注，但这跟澹台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。

转天趁着萧凛又在忙，澹台烬没忍住敲了乌鸦的脑袋，“我让你去外面偷师，你这偷得都是哪家师傅？”

乌鸦拍打着翅膀，嗓门嘹亮地哇哇大叫几声，在空寂的小院里传出老远，又引得那些前几日不知道差点被辞换的丫鬟下人们一阵议论。

“做饭的是太尉夫人，整日给太尉熬汤，不过那老头不老实，说是在外忙公务，我昨日看见，他在外头养了人呢。”

“研墨煮茶的姑娘我方才听人议论还未过门，收到香囊的那公子见了哪个姑娘都说一样的话，你们人类真是太复杂了。”

澹台烬气得笑出声，“你怎么净学一些姑娘？”

“你们人类不是还要分什么水涧云涧的，我见萧凛整日往外面跑，你留在家中，我自然要替你学留在家中的那些人了。”

澹台烬幽幽叹息一声。

这乌鸦，说得倒很有道理，他指尖戳一戳乌鸦的羽毛，“那你去替我学学，那些在外面跑的，又是如何哄他们的夫人的。”

——

春鸢步履匆匆地行至皇后身侧，弯腰低语，“皇后娘娘，近来宣城王府内传出许多流言，称宣王府乌鸦盘亘，为不详之兆，属下探听得知此事与景国质子有关，您看是不是......”

皇后拨弄茶盏的手一顿，幽幽开口，“凛儿确实许久未来请安了，明日让他带着澹台烬一并过来，就说我有事要交代。”